第九章 商队
瘦小如老鼠的管事瞪着玉紫，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，问道：“你识字？你乃贵人？”
这两百刀币，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。
老人正在对着玉紫微笑，他的微笑，是欢愉的，开怀的。
他转过头，向老人呵呵一笑，“宫老好命！年少时能得齐君看重，年老又得贵子，宫老好命！”
按照惯例，管事先支给了玉紫一百刀币。
玉紫的话一落，老人皱起了眉头，他点了点头，道：“伯？一小人也。父曾驱赶过他三次，没有想到，他敢欺儿！”
就算漂零在异世，也有一个亲人在等着她回家。她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啊。
老人呵呵一笑，“一个刀币。”
那管事悚然一惊，他从塌上站起，避到一侧，朝着玉紫慎重地一拱手，赞美道：“小儿如此聪慧，定是得到鬼神眷顾之人。善，大善。”
玉紫不知不觉中，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。这时刻，她焦虑疲惫的心，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定。
老人点了点头，伸手抚向玉紫的头发，叹道：“我儿，真是对世事一无所知啊。”
她知道，这样的事情瞒着，十分的没必要。老人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，他会给她指点的。
当她来到那杂草丛生的围墙外时，一轮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围墙上，照在她的身上，也照在院落里的老人身上。
她低下头，慢慢打开陶瓮，看着瓮里小儿巴掌大的一堆粗盐，久久都说不出口来。她没有想到，她的父亲一直记得她要漱口这件事。
玉紫又问道：“盐，乃齐所产？”
“然。”
而且，因为道路交通太不方便，那剩下的一百刀币，也不一定能送到死者家人的手中。
宫老呵呵一笑，看向玉紫的眼神中，已满是欢喜。瞧他这个神情，真是很得意呢。
所以，当老人看到玉紫一古脑儿，把这二百刀币全部换成盐时，那表情中，不免现出几分肉痛来。
回来时，玉紫和父亲手中，便有了两百刀币。
老人沉吟起来。
顿了顿，老人有点忧虑地说道：“儿要上街，需有父陪行才是。”
他皱起眉头，有点疑惑地说道：“似有此理。”
他刚要点头，玉紫突然问道：“父亲，商队可雇侍佣？我虽女子，体力却好，许能跟随左右，搬运货物，管理牛马。”
她在院落里转悠起来。
玉紫笑了起来，“有一个叫伯，腰间负剑的汉子挡住了儿，可恰在此时，公子陂来了。”
老人见玉紫说得如此信心满满，不由想道：孩子说得这般自信，不如由她试上一试吧。
她低低地问道：“父亲，这些盐，花了多少刀币？”
玉紫在山里转了半天，一直转到日色已晚时，她才急急地向家里走回。
玉紫听到这里，心中格登一下。
玉紫识字，事情便变得简单了。管事当下便同意了玉紫的加入，因为识字的人太过稀少，无形中，玉紫已是身价不凡。管事当下便给了她与老人一样的佣金——二百刀币。
想到这里，老人点头道：“善，儿便随父亲出去，见过蛮君。”
一边转动，玉紫一边说道：“父亲，鲁齐相仇，道路不通。如此说来，那齐盐在鲁地岂不是贵重之物？”
老人的声音一落，玉紫已是眉开眼笑。
老人显然谈性很浓，他摇头感慨地说道：“商队的蛮君，区区一夷狄之人，却颇为不凡啊。鲁齐相仇久矣，他竟能自在地行走于齐鲁之间。”
“儿回来了？”老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花，见到玉紫一身的汗水，他心痛地说道：“儿在外面转悠了？可曾有人欺侮？”
可是，自己这一去便是二三个月。这么漫长的时间，女儿一个人呆在家里，若是那冶君不肯死心，若是伯上门挑衅，没有了自己的保护，她可怎么应付？
老人说到这里，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瓮来，“儿，此瓮里有些许盐，你可以用来漱口。”
老人在一旁应道：“我儿生而聪明，邻舍贵人日夜诵读，他一一铭记于心。”
她连忙抬头问道：“父亲，鲁齐相仇久矣？”
蛮君没有见着，只是见到了商队的一个小管事。
这时，老人展开眉头，笑了起来，“儿，父亲找到一活，从明日起，需护卫商队前往鲁城。此番商队许了父亲二百个刀币，足可解去你我一年之忧。”
不过，这么大的商队，货物起运，管理牛马，确实需要不少的侍佣。那管事见玉紫生得文弱，起先还是有点犹豫。后来听到她识字时，便是一惊。
说得理所当然，天经地义的玉紫并不知道，在这个时代，一切的知识，智慧，经验刚刚萌生，刚刚开始积累。把一地的货物运送到另一地，从差价中获取利润，在这个时代，是只有少数的大商人才懂的道理。
玉紫怔怔地接过了陶瓮。
看着父亲，玉紫的双眼明亮之极，“我为父亲之子，若龟缩家中，终是不妥。”
在他的认知中，女儿便是养在深闺中的。
老人怔住了。
曾城，因为靠近临淄，商业相当的发达，所以她能在曾城中见到楚国的皮毛，燕国的良马。要是在别的城池，就如鲁城，她也是见不到这么琳琅满目的物产的。
玉紫急急地向老人走去，快乐地唤道：“父亲。”
这一百刀币，可不简单。要知道，在这个时代长途行走，不但有可能遇到野兽，还可能遇到盗匪，如果不幸死于他乡，那这一百刀币，便是他们留给家人的最后的财富。这时的人，可是不兴死后赔偿的。
玉紫一怔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她不知道在这个时代，识字是贵人的权利。
她说到这里，脚步一顿，回头看向老人，她的目光晶亮无比，“父亲，若用手头刀币，尽数购盐，到得鲁地再售卖出去，那不是获利颇多？”
也罢，便厚着脸皮求一求商队吧。
“恩，完全可行！”
他的话音刚落，便看到玉紫已是眉开眼笑。